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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妹妹,敢不敢隨我去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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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妹妹,敢不敢隨我去鬧海

家裏三個月沒住人, 屋裏落了厚厚一層灰,院子裏長了草,門鎖在海風的腐蝕下上了銹。海珠開門進去轉了一圈又出來了, 石屋裏生了黴味, 墻角有蟲,房梁上結了蜘蛛網,不適合短暫地過夜。

“我今晚睡船上,冬珠和風平跟我睡, 三叔, 你去找人借住兩晚, 如果沒特殊情況,後天我們就回去。”海珠說。

齊老三聽她的,“你魏嬸說晚上到她家吃飯。”

“算了, 她精神不太好, 還是多休息。你借船去打兩桶水,我們在船上做飯。”

恰逢退潮,海珠撐船帶冬珠和風平去趕海, 她也累了, 不想再費事,就打算逮幾只蟹抓幾只蝦, 挖幾個螺撬幾個生蠔, 再掐點青菜混著紫菜煲一鍋粥算了。

“海珠,這艘樓船是你又買的?還是借來的?”村裏人問。

“韓提督送的,他收我當義女。”雖然解釋起來麻煩, 但海珠沒撒謊, 這不是見不得人的身份。更何況冬珠和風平還在身邊,她若是為了省事隨口撒謊, 他們也會有樣學樣。

果然,這句話引起了眾人的驚訝和好奇,海珠被追著打聽為什麽會被韓提督收為義女。

等趕海回去了,海珠洗蟹的時候村長找過來了,他問她能不能聯系到她義父派兵剿匪。

“一人一百兩,十六個人就是一千六百兩,咱們村的底子都被掏空了。”村長說。

海珠也有這打算,不然不會跟過去,她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韓霽的人,只能自己先去探個底,要是贖人出事了還能逃回來報信。

“韓少將軍如今在哪處巡海我也不清楚,等我見到他會跟他提,至於剿匪與否,這事我做不了主。”海珠不露口風,怕走漏了風聲危及到自己。

“也是。”村長嘆口氣走了。

海珠繼續低頭洗

蟹,洗幹凈了用刀撬殼,掰去蟹腮蟹肺一剁兩半,蟹鉗敲碎,然後遞給冬珠讓她倒進瓦罐裏,“記得多加幾片姜,住艙裏的桌子上我記得還有幾個紅棗,你去找找,洗幹凈了一起丟進去。”

“哎。”冬珠跑上船,沒一會兒又蹬蹬跑下來。

夜幕降臨,熱鬧的說話聲從海邊隨風傳進村,村裏安靜得能聽見蟲鳴。

粥煮好了,齊老三搬著洗幹凈的飯桌回了院子,海珠和冬珠端著借來的碗筷跟進去,等著三叔端粥罐過來。

鄭大郎從屋裏端了盤蒸鹹魚送過來,家裏出了事他沈寂許多,話也少了,看著也懂事了,跟海珠講勞累她跑一趟,很客氣。

正吃著,村長媳婦送來一盤炒肉,讓海珠姐弟三個去她家睡。

“不麻煩了,船上有床,我們睡船上就行。”海珠不想去麻煩人家。

“麻煩什麽,你們也難回來一次。”村長媳婦拎了個落灰的板凳坐下,她也不走,就看著海珠她們吃飯。

“嬸子還有事?”海珠問。

“你先吃飯,也不急。”

海珠扒了一碗粥,啃了兩只蟹才起身往出走,“我們出去說。”

夜幕上繁星點點,一輪明月高掛,村裏的石屋隱隱可看清形狀,鄭家門上綁的白布取下來了,院子裏有光亮冒出,掃帚掃在地上沙沙響。

“海珠,你覺得明天去贖人會不會出意外?你可能不知道,匪寇可不是什麽講信義的好人,我擔心他們收了銀子還殺人。”村長媳婦壓著聲音說,她男人是村長,明天去贖村裏的人指定有他,她怕這趟是有去無回。

“以前有沒有過跟匪寇贖人的事?”海珠問。

“我們村沒有,旁的村有,綁人的匪寇不是一個窩的,有的會殺人,有的會放人。”

“殺人對他們來說沒任何好處,應該不會殺人。”海珠說。

“可就怕萬一。”

“那也沒辦法,就是賭,總不能不去贖人。”海珠攤手。

村長媳婦心裏也明白,如果她攔著不讓去贖人,村裏人的心就散了,她男人也坐不穩村長的位置。

“你不是韓提督的義女?你能不能出面攔下?”

海珠看她一眼,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

笑死人,這人心裏的彎彎繞繞還挺多,她怕得罪人就推別人出來擋罵名。

“說了什麽?”齊老三問。

“沒說什麽,三叔,你洗了碗就去睡吧,我們洗洗澡也睡了。”

“我夜裏睡船板上,鋪床被子就行了。”齊老三吃飯的時候改了主意,海珠這大半年吃胖了,有大姑娘的樣子了,他不放心讓她單獨睡船上,村裏的人相互熟識,但也不全是好人。

這天氣睡船上也不冷,但水汽重,在河道上露天睡一晚能把頭發打濕一半,海珠不讓他守著,“我水性好,有賊了我跳河裏。”

“你跳水了冬珠和風平怎麽辦?”齊老三問,“今天你聽我的,我是你叔,是你長輩,再逞強犟嘴我揍你。”

海珠:……

冬珠和風平在一旁看熱鬧偷笑。

海珠也笑,“那行,你睡底倉,夜裏船上有人走路你能聽見。”

但半夜船上摸來一個人,齊老三的呼嚕聲也沒停一下。

“誰?”海珠拿起枕頭下的尖頭斧。

“我,韓霽,出來一下。”

已經是後半夜了,明月隱進了雲層,夜色黑漆漆的,海珠讓冬珠和風平繼續睡,她攥著尖頭斧開門出去。

船板被踩響,底倉的呼嚕聲一下停了。

“是我,我起夜尿尿,三叔你繼續睡。”海珠跟著韓霽下船。

他帶著一個人深夜劃船過來,定是不想露了行蹤。

海珠帶他進了自家的院子,問:“你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我昨晚在回安碼頭西邊的村子裏,天黑了接到回安鎮亭長報信,連夜過來一趟。”他本來想去找村長的,進了河道看見她的船頓時改變了計劃。

“想不想去匪寇的老巢逛一圈?”他含笑問。

海珠笑了一聲。

“看來你早就決定要走一趟了。”韓霽聽出了意思,他心裏激動極了,不是對剿匪的激動,是為有性情相投的知己好友心生激動,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一起,敢想敢做,志趣相投。

夜半三更,人正酣眠,韓霽高興地想提壺喝酒。

“你是怎麽打算的?”海珠坐下問。

“我跟你先去探底,兵卒壓後,這是我私下的行動,半夜奪了回安駐軍的權,加上我船上帶來的,能調動一百八十三人。”韓霽左右看一眼,只看到了碗沒找到水,他拍上海珠的肩,問:“妹妹,敢不敢隨我去鬧海?”

海珠噗嗤一聲笑了,“有什麽不敢的,你就是不來我也敢去鬧,而且我今天上午已經鬧過了。”

她把後灣村來了匪寇的事說了。

“我感覺你的生活好似每天都很有意思,過著賣餅出海開食肆的悠閑日子,又能遇到各種驚心動魄的事。”韓霽有點羨慕了,他天天在海上巡邏,盯的就是匪寇,帶足了兵就是遇不到賊,頗有騎馬踩螞蟻的荒謬感。而她坐在家裏都能各種撞上匪寇,還能自己解決了,海珠要是個男子,這立功升官的速度拍馬都攆不上。

“姐——”冬珠不放心,開了艙門出來喊。

“來了。”海珠應一聲,“你明天怎麽跟我一道過去?”

“我聽你指揮。”在臥底和偷襲一事上,她更有經驗。

“行。”

*

天色放明,待潮水退去,海珠撐著樓船載著三個帶著贖銀的婦人出了海,樓船後面跟著七艘漁船,分別是兩個駐村的守衛、村長和村裏身形頗壯的四個男人撐船。

船離岸越來越遠,直至看不見,放眼回看是滾滾海水,而深海裏佇立著兩座海島,往更偏更遠的方向望去,零星也有幾座島嶼。

“這些島上藏的都是匪寇?”海珠問。

“對。”魏金花看向遠處的海島,說:“他們打漁大概就是在這個範圍,能看見匪寇,匪寇露面他們就跑。”

海珠扒著船舷看向大海,海水深不見底,吐口口水,海面飛起來的魚大多有胳膊長,在這裏撒網撈魚的確比在淺海收獲更多,運氣好了還能逮到值錢的家夥。

“這次你叔回來了,我就不讓他再來了,跟老三一樣在海邊撒撒網能養活嘴就行了。”魏金花說。

另有婦人嘆氣,“沒了船,家裏又沒了錢,想出海都困難。”

魏金花沈默了,一百兩還買不到一艘船,這些贖銀就代表著只能贖回人,至於船,可能毀在海裏了,也可能被匪寇占了。

“有海豚!”漁船上的人驚呼。

離島不遠的地方幾只海豚在逐浪,躍出海面又落進海裏。一群海鳥從它們上空飛過,丟下幾坨鳥屎,在看見島上走出來人時,它們驟然揮動翅膀高飛,嘎嘎叫著飛離海島。

生活在孤島上的人見什麽吃什麽,路過的鳥都要被他們拔三根毛。

“待會兒誰都不能提及我的身份,要是惹怒了匪寇,他們會不會殺人我就不確定了。”海珠警告眾人。

“你放心,指定不說。”村長保證,不說海珠,他們同行的還有官兵,他比她更擔心在匪寇面前暴露了。

島上的匪寇也發現了船只,一幫胡子拉碴的男人撐著船綁著一串衣衫襤褸的男人像拖狗一樣放在爛板子上拖了過去。

“銀子呢?”他們也不啰嗦,走近了直接要錢。

“帶了帶了。”村長撐船靠近樓船,抱個沈甸甸的箱子放在船頭,他抖著腿搖櫓靠近,“我們村的人都還活著吧?”

“吱個聲,活著還是死了。”另有人朝木板上的人甩一鞭子。

“活著,活著……”

魏金花在鄭海順擡頭的時候看見他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船沒了錢沒了,人還在就行。

匪寇那邊只打開箱子看了一眼,也沒清點,笑呵呵地說:“但凡少一兩銀子,老子今夜就跑你們村裏宰人。”

日頭升至頭頂,海珠在島上看見了一兩點銀色的反光,樹上藏的恐怕有弓箭手,這處的匪寇還挺謹慎。○

“這船哪來的?”一個眼窩深陷的匪寇撐船靠近樓船,鋒利的大刀拍在船舷上,說:“船上的人滾下來,船沒收了。”

“我們借來的船拉人,您把船拖走了,我們這麽多人怎麽回去?”海珠不願意。

“游回去,游不回去就淹死在海裏餵魚。”拎刀的男人哈哈大笑,轉瞬就陰狠下來,“給老子滾下來,慢一步老子宰了你們。”

魏金花看海珠一眼,拽著她趕緊下船。

匪寇這邊得了一艘樓船高興了,也沒再鬧幺蛾子,拿了銀子開走了船就走了。

走在最後的光頭朝木板上踹了一腳,堆在木板上的人一連串掉進海裏,手腳被綁,他們掉在海裏動不了,好在都是漁民,憋著氣浮了上來。

村長他們趕緊劃船過去打撈人,待看到被綁的手少了根手指頭,嚇得驚叫出聲。

光頭賊哈哈大笑,尖著聲音說:“歡迎再來做客呦。”

一艘船上擠三個人或是四個人,勉強都裝下了,魏金花握著鄭海順的手放聲大哭,“我都交贖銀了,怎麽還剁了你的手指?”

“沒事沒事,人還活著,少一根手指不影響幹活。”鄭海順蒼白著臉安慰她。

船離開賊島,海珠往後看一眼,說:“村長叔,我在這兒下船,你們先回去。”

“啥?”村長驚得差點摔下船。

海珠沖他一笑,“有點事瞞了你們,我跟韓少將軍商量著要去賊窩裏探一探,他已經先混進去了。你們不要多停留,回去了歇一歇繼續打漁,這邊就暫時別過來了。”

說完就跳下船,折返了逆著船游過去。

“海珠!”魏金花急得大喊。

“別叫,我們走。”其中一個守衛喝止,他相信少將軍的決策,“回去了誰都不能提起。”

船走了,海珠在海下遇到了麻煩,她被一只海豚纏上了,她往哪兒游它跟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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